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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明年轻的时候叫小明，老了以后就变成了老王。老王是一名仓库管理员。

老王的仓库在沙漠中间，周边 800 里内没有一个活物，800 里之外很可能也一样，只是还没人探查过那么远。仓库管理员老王对此没有什么了解，他每天逛仓库都逛不完，仓库太大了。

仓库的具体尺寸是一个谜，或是称为不可描述的数字，因为里面存满了人类文明的遗迹——购物网站的商品详情，网络社区的水楼，社交网络的自拍，转发，十万加，抽奖，锦鲤，鸡汤，从名人到僵尸粉，所有的人类在网络时代留下的痕迹/行踪，都一张一张以统一字号用标准 A4 纸打印出来，分类放在标准文件盒内，摞在无边无际的标准货架上，占据了仓库绝大部分的容量。

信息如此之多，组成这些纸印本的基本粒子总量，在事实上已经远远超出了这个宇宙以为自己拥有的粒子总量，为了让仓库仍能存在，物理学家们耍尽了各种花招和诡计，使得仓库外表看起来正常，只有一公里见方，不会惊吓到宇宙的其他部分。倘使有人对仓库的尺寸进行了准确表达，或是讲出了其货物的总量，宇宙就会发生结构恐慌，开始以仓库为基点内外大翻转。

在这个不可描述的仓库里当管理员的老王的工作，就是打开文件盒，检查纸张墨水的老化程度，将达到更新标准的印张抽出，复印新印张放入文件盒。

因为是这样的工作，老王有一天就看到了打印在纸上的一篇网络时代文章，印张最上方写着“网址：www.douban.com/note/635035594/”，下方页面正文的信息，显示这篇文章的标题是《聊斋·刘生》，作者叫何茫茫，文章日期是 2017 年 8 月 28 日 18 点 15 分 02 秒。文章的开头写道：

刘生，登州府人，现在京城谋生。刘生学习会计出身，卖过软件，当过经销商，做过电视后期，四十岁之后，被拔擢为单位领导。

看起来挺有意思，老王随手就把整篇看完了。里面的大概意思是说，书里有灵气，在条件合适时，灵气可以凝聚为意识，也就是成精。

因为是人类文明遗迹的仓库，所以在打印出来的网络贴子之外，还有古人猿化石和伪造人猿化石，新石器陶碗和潘家园陶碗，文艺复兴雕塑和仿文艺复兴风格雕塑，当然也有很多很多的书和很多很多的盗版书。

这些书里会不会有灵体凝聚出来？从人类遗迹里产生的灵体，算是人类文明遗迹的一种，还是人类文明的继承者，还是人类文明遗迹的法定继承者？不管哪一种都是对仓库稳定性的威胁，“一直在产生新事物还怎么叫遗迹”，老王说。于是他放下常规的检查工作，要前往从未去过的书籍区，探查一番。

不想还没走到书籍区就看到了异常书籍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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莎士比亚剧作，终成眷属 All's Well That Ends Well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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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ll's Well That Ends Well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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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hotoshop 手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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酒的科学 The Science of Wine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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针织大指南 The Complete Handbook of Crochet

一共百来本书，纸张上都爬满了晶体颗粒，文字已经看不清，只有通过颜色和开本能看出是各自不同的书。

老王对着这堆书陷入了沉思。《刘生》里讲书有灵气，什么是灵气，灵从何而来？讲道理，书里有的只是文字和图画，所以是文字和图画产生的灵气吗？文字和图画，那就是知识和美，知识和美使书具有灵性，这说得通！

所以人看书获得知识，获得美的感受，是吸收了书的灵性；如果一本书一直被塑封包着，灵气不被吸收也无处散逸，就能凝聚，产生自我意识；假如书已经拆封，但一直没人看，又处在一个稳定的环境中（比如仓库），不会腐坏，灵气缓慢析出，最后结成晶体，眼前这些书就是这样。

合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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滚石杂志盲文版 Rolling Stone in braille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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养蜂人宝典 Beekeeper's Bible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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电话黄页 Phonebook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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Linux 完全手册 Linux Complete Manual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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国家地理 National Geographics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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雪 Snow （是不是奥尔罕·帕慕克的那本并无交代

老王掰下一粒晶体，舔了一舔，略有咸味。啊，这就是（结晶的）知识的味道。尽管这样做有违仓库管理员守则，他还是整粒丢进嘴里嘎嘣嘎嘣嚼起来，毕竟他从来没见到过其他人，或者可以称为上司的事物。

嚼完咽下，老王闭上眼睛努力把脑子搜索了一番，似乎并没有得到新的东西。他把一整页的“知识晶”吃掉了，把整本书的“知识晶”吃掉了，还是没收获，除了肚子越来越疼。

“这本可能是假书，盗版书”，老王想道，艰难地捧着肚子往卫生间挪动，同时心里也并不打算再吃一本，哪怕他能确认那是一本正版好书。

其实老王如果走到这堆书后面，会看到一个展示牌，上面写着：

“分类：艺术。创作者：Alexis Arnold。把书页进行一定表面处理后，浸在硼砂饱和溶液中静置，之后硼砂晶体就会在纸张上析出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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儒勒凡尔纳的经典，海底两万里

来源：designboom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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