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耀邦58年到随州：那场报告，那个人

楚刘飨

■罗维扬

1958年夏天，我们在随县县城西关外的□水河淘铁砂，赤裸着上身，穿着短裤，干得汗水直流。太阳当顶了，班主任说今天回学校吃中饭，吃了饭有事。

吃完饭，集合，发给每人一张票，是新落成的随县剧场的入场券。我们欢呼雀跃，要看曲剧团新排的《春香传》了。排队进入随县剧场时，门口开来了一辆黑色轿车，别的县还没有轿车哩。那是我们随县人的骄傲，县委第一书记、县长才能坐的全县唯一的轿车。我们猜，是他们来看戏吗？有人说，《随县报》上才登的，省委第一书记王任重到随县视察来了，可能是他来看戏。

我坐在楼座的第一排正中间，舞台看得清清楚楚，静静地等候着开场。帷幕拉开了，一个人走上台说，现在请团中央第一书记胡耀邦同志做报告，大家惊喜地鼓起掌来。他下来了，胡耀邦上去了，不高的个子，穿着灰色的制服，空着手，没端茶杯，台上没有桌子，没有椅子，没有麦克风，也没有人陪同，他就那么站在空荡荡的舞台上，开始讲话了。我们随县一中的学生每周要听校长、或书记、或政治老师做形势报告，偶尔也能听到县委书记、或县长、或县团委书记来学校做的政治报告。到县剧场来听报告，来听从北京来的大干部做报告，是平生第一次，在我一生中也是唯一的一次。

他讲的什么，如今已记不起来了，但他在讲话中，俯身与台下的同学的对话却记得清清楚楚。

他问：你们现在一个月吃多少油？

大家齐声答：四两。

他说：太少了，一个月起码要两斤、四斤。

大家鼓掌。

我心里想，那怎么吃得完呢，只有炸油条。

他又问：你们一年发多少布票？

大家齐声答：九尺。

他说：太少了，今后一年要发九丈、十八丈布票。

掌声雷动。

我心里想，那怎么穿得完呢，只有做被单。

我心里还嘀咕着，去年整风鸣放时，我们语文老师张再兴在旧报纸上写了一首“调寄西江月”的词贴在行政楼的外墙上，说“发布票，九尺长，做了上衣缺下装，不怨工农生产少，但恨贱躯体太长”；反右时，说他恶毒攻击统购统销，批判斗争后戴上右派分子帽子，下放到南农场劳动改造去了。

胡耀邦报告的结语我清楚记得。

他说：“不管杜勒斯，还是萝卜丝；不管是铁砣，还是泥巴砣，统统不在我们中国青年的话下。”

经久不息的掌声。

那一周的作文，我们初三（四）的语文老师乐悠扬出的题目是《听团中央第一书记胡耀邦同志报告的感想》。我也忘记是怎样写的，但胡耀邦的报告振奋人心，他不摆架子，平易近人，他讲得生动活泼，给我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。

1997年，我到江西组稿，绕道来到共青城，特地看了当地提供的胡耀邦同志葬礼的录像，又到铸有着党、团、队三面旗帜的胡耀邦墓地照了一张相，纪念几十年前与胡耀邦同志的难忘一见。至今，他的音容笑貌如在眼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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